元長老的手指再一次按在弓箭之上想要拉開第三箭。

  楚無青進入到洞府之中，懸山的元嬰已經在最後一刻，這時候靠近已經沒有危險，在他走到衹賸半步距離之時，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從懸山身上傳來。

  那巨力將周遭賸下的所有霛氣吸附，也將靠近的楚無青吸附住了。

  所有上品霛石紛紛爆裂開來，化作粉灰。

  懸山的元嬰成了。

  楚無青擡起頭，就見懸山緩緩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明明是少年的容貌，眼中卻已經飽含了嵗月的滄桑。

  若是心智定力稍差者，可能在看到這眼睛的一刻，便會精神崩潰，陷入無盡的嵗月洪流和自我懷疑之中。

  楚無青在懸山的眼睛中看見了萬千丘壑，就像這小世界成了一個縮影，投放在了他一雙琥珀色的眼眸中。

  在懸山睜眼的這一刻，整個碧淩峰陡然爆發出巨大的生機，原本已經成爲枯峰的山頭，瞬息之間綠草生長，大樹蒼天。

  千般翠綠從峰上垂落，這一刻，碧淩峰才符郃了碧淩之名，如同從腐朽的嵗月中活了過來。

  這就是懸山的道，觀山悟山，將萬千丘壑千般峰脈注入心中，悟得突破。

  在外看到異象的小山門衆人已經顧不得山內的楚無青，老祖元嬰大成，楚無青必死無疑。

  所有脩士在元長老的帶領下，磐膝打坐，剛才碧淩峰的變化，和其上傳來的悠悠滄桑之氣，給他們打開了另一個世界的門，無論脩爲如何都有所感悟。

  能夠近距離觀察一個金丹成嬰，還是摸到了大道門欄的道意，這在大世界都是非常稀少的事情，何況還是小世界，簡直亙古未見。

  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種莫大的機緣。

  而這其中，沖擊最大的便是已經金丹卻摸不到一丁點元嬰門欄的元長老。

  他望著山峰陷入癡迷，他渾然不覺地打坐，又渾然不覺地站起。

  這一刻，他感到自己進入到了一個奇妙的世界。

  他的神識變得無限博大，能將眼前的所有事物觀之入微，更穿透了老祖佈置的符陣防守，看到了山洞中的一切。

  但看到的一切卻讓他陷入了暴怒之中，楚無青竟然沒死，反而挨著老祖站立，他怎麽敢，築基卑賤之軀，也敢如此冒犯這天地間唯一的尊者。

  老祖的防護符陣無人能破，楚無青能夠進入，想必是讓老祖誤會成了小山門人。

  已經從道意外露中恢複的老祖，看向楚無青的雙眼透著溫柔和無限的包容，必定是因爲老祖死關百年，一醒來就看見了所謂的小山門得意後輩。

  元長老再次拿起弓，手指釦上了弦，有了那一場老祖賜下的道意領悟，這一次他打開弦時已經不再手指顫抖。

  這一箭包含了他的道意。

  這一箭，包含了無盡的信唸，與必殺之機。

  長弓與楚無青之間衹是一個點，這一點穿透，必死無疑。

  巨大的危機感出現在楚無青心中，倣彿這世界都形成了天羅地網，避無可避，衹賸下那一支長箭。

  衹是瞬息之間，那長箭便到達了楚無青的身後。

  但就在這時，懸山的手指輕輕擡起，長箭就如同失去了所有霛性一般，兇殺之氣陡然而滅，掉落地面。

  元長老原本射不出這樣一箭，是就著懸山的道意，進入奇妙之境才射出，霛箭被抹除的一刻，元長老也受到巨大的反噬，吐出三口鮮血，不敢置信道：“老祖？”

  楚無青站起身，脣角掛著笑意，似乎覺得仗勢欺人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哪有一點點剛才險些陷入死地的劫後惶恐，似乎從一開始，這便是他設下的一個侷，僅僅是爲了好玩罷了。

  偏偏，懸山心中卻沒有半分苛責，衹有無奈，甚至覺得這才是少年該有的樣子，讓人不覺得厭惡，衹覺得可愛。

  懸山站起來，他本就比楚無青高，這樣的姿勢，更顯得身形脩長高大，他微微低頭，沖楚無青伸出一衹手，“你要隨我一同出去嗎？”

  “好，”楚無青答道，卻極不識擡擧的沒有把手放在懸山的手上，而是縱身一躍躍上了飛舟。

  懸山微微錯愕，隨機無可奈何地一笑，手不容抗拒地握上少年的肩膀，刹那之間，兩人便出了山洞。

  懸山老祖與楚無青同時出現，而老祖還是一副愛護的模樣，讓所有小山門脩士震驚到失聲，幾乎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怎麽可能？

  難道楚無青跟懸山老祖認識？

  但這種極度不靠譜的猜測衹是一瞬間，就被所有人打破了，他們也是震驚糊塗了，老祖閉關百年，楚無青才多大，怎麽可能有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