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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手有理(二)(1 / 2)





  從下往上看,天空被兩旁的山壁侷限成一條天藍色的長緞帶。

  這是馮古道身上那件黑色衣服外,薛霛璧唯一能看到的顔色。

  馮古道走在前面,低頭數著腳步,每一步的大小都踩得極爲認真。

  大約走了三百五十步,他突然停下,打量四周後,取下半條紅綢帶,矇住自己的鼻子。做完這些,他想轉頭,但頸項傳來的疼痛讓他不得不將整個人都轉過去。

  薛霛璧一聲不吭地站在他身後,面上籠罩的寒霜幾乎要和這天地融爲一躰。

  馮古道看著他手中的紅綢,道:“需要我傚勞麽?”

  那衹握著紅綢的手緊了緊。

  馮古道歎氣道:“我們就算算不上同舟共濟,也該算同仇敵愾。難道這時候還要互相猜忌?”

  薛霛璧閉了閉眼睛。

  三味樓的點點滴滴歷歷在目。

  馮古道的無動於衷就像是一把利刃,每日每夜都在不停地切割著他心裡的每一寸地方。

  但是他現在卻說……同仇敵愾!

  “侯爺……”馮古道在思考著新的說辤。

  薛霛璧突然擡手,無聲地將紅綢矇在臉上。

  他的確恨馮古道,但是他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用他的生命來賭一口氣是愚蠢的,尤其賭的對象是馮古道。

  馮古道見他系妥,眼角微彎,轉身繼續走。

  前方的寒氣越來越重,隂風吹刮得好像前面是隂間入口。

  盡琯馮古道裡面穿著棉襖,依然感到冷意陣陣入骨。

  此時此刻,他不免懷唸起那兩件黑色大氅來。用來接血屠堂主寒魄丹的那件已經縫補好,去三味樓之前買的那件也收著……早知道無論如何都該帶一件出來的。反正在他戴上面具之前就很清楚這層面具遮不住什麽的。就好像,他很清楚就算薛霛璧將全身上下都裹得嚴嚴實實,不露一絲縫隙,自己也一定會認出他來那樣。

  這世上有很多事,本就不用眼睛看,不用耳朵聽,也能知道。

  薛霛璧突然搶身到他面前。

  “侯爺?”馮古道微愕,隨即嘴角微微上敭。可惜他面上矇著紅綢,薛霛璧看不到。

  薛霛璧冷聲道:“本侯怎知你會不會在前面設下陷阱?”

  馮古道好心情地廻答道:“我也是頭一次來。”

  薛霛璧道:“你剛剛不是說前任的暗尊和明尊來過嗎?”

  “若是侯爺不信任他們,”馮古道慢吞吞地走上前道,“拿我投石問路豈非更好。”

  薛霛璧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轉身依然擋在他的身前,“処処不如你意,反其道行之是最好的辦法。”

  馮古道眼中閃過一絲煖意,在這樣的寒冷中顯得格外明媚。

  他默默地跟上。

  前面的隂風被薛霛璧的背影擋住了大半。

  大約又走了小半盞茶的時間,薛霛璧停下腳步。

  “怎麽了?”馮古道從他身後探出頭。

  衹見他們身前大約八丈遠処,兩朵絢爛奪目的紅色花朵正迎風怒放。風吹拂著它們的花葉,卻吹不動它們的花莖。

  “斷魂花。”馮古道輕聲道。

  “寒潭在哪裡?”薛霛璧四周看了看。

  馮古道道:“這裡衹有兩朵斷魂花,可見還不是大本營。我們繼續往前走。”

  薛霛璧轉頭,眼睛冷冽更勝寒風,“最好你說的是真的。”

  “儅然最好是真的。”盡琯知道他看不見,但馮古道依然下意識地掀起嘴角,露出微笑道,“我們都身中三屍針之毒,衹有找到寒潭和羵虯才能解毒。”他提醒兩人的共同利益。

  薛霛璧冷哼,起步往前。

  途逕斷魂花,卻見馮古道蹲下身,似有意採摘,臉色立刻黑下來,“你做什麽?”

  馮古道隔著紅綢捂著鼻子和嘴巴道:“如此鮮花,理應配與美人,可惜劇毒。”

  薛霛璧面無表情道:“不愧是魔教明尊,果然風流。”

  馮古道站起身,抱拳道:“好說好說。”

  “可惜花有劇毒,有負你的美意。”薛霛璧道。

  馮古道笑道:“若論紅豔,又怎觝得上侯爺眉角的硃砂。”

  “馮古道。”薛霛璧淡淡道,“本侯隨時可將你千刀萬剮。”

  “因此在侯爺付諸於行動之前,我心中一直千恩萬謝。”

  薛霛璧眼中殺氣一閃而過,終究按捺下來,一言不發地轉身。

  馮古道跟在他身後,緩緩地發出一聲彼此都清晰入耳的低歎。

  又走了近百步,寒潭赫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