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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

  谢忱山敛眉。

  那轻哼声刚起,那围绕通身的软绵绵黑雾突地僵硬起来。

  谢忱山发觉魔尊有化人的打算,连忙揪也不知道揪住了何处,缓和着语气说道:这本就是我们的约定,魔尊何必畏手畏脚?

  黑雾时而软时而硬,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反应。

  谢忱山却也是不理,见暂时止住了魔尊的念头,这才抿唇。

  说来,魔尊乃是魔界之人,为何无端端去吞噬灵泉?吞噬也便罢了,还在体内自成循环圆满,让人找不出半点的破绽。当真世间罕有。

  谢忱山在黑雾中轻笑,复揪了揪手里软绵绵的黑雾。

  该是有缘由的吧?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下,除了谢忱山手里那触须般的黑雾,余下的都惊得硬邦邦起来了。

  第17章

  在外头几乎顷刻就能吞噬吞云兽的黑雾,此刻如流水般软在谢忱山的手上,毫无半点杀伤力。

  谢忱山对这些缭绕着的黑雾有了兴趣。

  可软可硬。

  难道全凭的是魔尊的心态?

  谢忱山的问题,并没有得到魔尊的回答。

  他并不恼,相反还笑着说道:我行走在魔尊的体内,深感以现在您的修为,怕是天下地下,三族之中,遍寻不到任何的敌手。以这般修为,倘若天门大开,即刻便能飞升,那也应当是不在话下。

  血肉确实有在消失,但是谢忱山这具身体恢复的速度从来都是不慢,甚至那淡淡的甜香渗入骨髓里,总会令魔无法遏制地,渴望着敲碎这一身玲珑剔透骨,彻底吞食个干净。

  极致浓郁的黑色中,有两点血红晃动着。

  当无法克制的那一瞬,血红猛地融入了漆黑中。

  谢忱山被吐了出来。

  他翻身落定,魔尊已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魔尊慢吞吞说道:抑制。

  他说话的速度,远比之前还要慢。

  他仍旧是一身灰袍的模样,俊美的脸庞苍白似雪,少了几分之前的青白,让得那种无意间强烈的非人感消失了不少。

  谢忱山且先细细端详过魔尊的模样,确定他没有流露出别的异样之后,这才道:那魔尊也不必吞下整个灵泉,虽然确实可以压制一二,可毕竟是万年灵泉与您相斥,并非长久之算。

  魔尊这答案,倒是在谢忱山的意料之中。

  能在体内把滔天魔气与灵泉的灵气相容到那个地步,说明魔尊着实是一开始就做足了准备。

  莫要看魔尊化身为人的时候呆呆愣愣,便以为他当真是毫无脑子的蠢物。

  便是当真以力破刚,以强悍的实力夺得魔尊之位,可这百年的妖魔大战能延续如此之久,难道当真是妖界无人,不能阻止这场战役吗?

  这般强横的生物,着实令人生畏。

  待他们说话间,这百兽宗弟子们早就都安顿好。

  或者说不得不安顿好。

  魔尊无形的威压犹在,如果不是有谢忱山与公孙百里在前面挡着,其实这些修为低下的弟子们怕是会直接晕过去。

  魔尊摸了摸肚子,语气有些僵硬:难。

  确实是难。

  谢忱山敛眉深思。

  魔尊想要压制的,是何?

  是中和他体内的魔气,还是说抑制住某种规则?

  谢忱山抬头看了看天色。

  只不过他们的对话很快就被打断。

  孟侠心痛地看着自家失去些许光辉的本命灵剑,一边没好气地说道:魔尊,不管你究竟是打着什么主意,灵气与魔气本就无法互相融合,哪怕你强行用你的修为压制住,时日久了,也必然会是个祸害。

  就算是大能也是如此。

  本性互相克制,本就不能互融。

  谢忱山暂且停下与魔尊的对话,僧袍轻轻一扫,右手归于身前。他转身打量着孟侠的伤势,轻舒了口气:还好,你这倒不是什么重伤,不过

  他的眼神望向孟侠的身后。

  身为金丹期的孟侠只是些许内伤,反倒是身为分神期大能的公孙百里脸色难看,而趴卧在他身前的雪白大虎身上七零八落的皆是被侵蚀出来的伤口,正在大片大片往外渗血,溢散的黑气始终缠绕着不放。

  公孙百里便罢了,那灵兽倒是有些可怜。

  谢忱山踱步走到那灵兽的面前。

  吞云兽虽然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可是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能够驱使其挪动着身体。

  而且,还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吞云兽挣扎了起来。

  无灯。

  公孙百里睁开了眼,止住了调息的动作,沉声说道。

  他的身后,十数名弟子围拢了过来。

  本命兽与他虽不是同生共死,却也是心脉相连。

  谢忱山轻声说道:待我来助他恢复。

  公孙百里的神色未动,便看着佛修蹲下身来,随意把尚未愈合的伤口抵到吞云兽的嘴边。

  对于人族来说不过是腥甜的血味,对妖魔却极为不同。

  原本奄奄一息的大老虎猛地瞪大了虎瞳,从喉咙逼出一声赫赫声后,湿漉漉的大舌头舔起了那道伤痕,起先还算是力道温和。

  就在此刻,公孙百里明显感觉到吞云传来的抑郁痛苦情绪猛地一轻。

  吞云兽的瞳孔完全竖直,几下便窜直了身子。

  此时,谢忱山伸出另一只手就这么轻轻一握

  那些盘踞在伤口上的魔气便被他抓住般,慢慢地抽离出来。

  手腕上戴着的佛珠亮起微光,一瞬间把溢散出来的魔气都收了。

  见吞云兽从濒死边缘救回来,公孙百里自然是大喜。

  没有人比他更能够感知到方才的绝望,吞云兽的伤势严重到就算是服用了百兽宗的灵丸都无法救治,而他自身的伤势又严重至此,无力为继,要是吞云兽当真就这么他怕是要悔恨终生。

  谢忱山道:此事本就是无妄之灾,乃是我的过失了。

  灵兽的舌头长着倒刺,每一次擦过伤口都会撕裂出无数的小口,这般隐忍的疼痛被谢忱山忍了下来,待吞云兽的伤势恢复大半后,才打算止住。

  只是

  谢忱山这身血肉,对于妖魔的吸引从不曾削弱。

  哪怕吞云兽是灵兽,且有着自己的神智,但是在这股味道与力量的趋势下,已然陷入了浑噩的状态。

  公孙百里比任何人都要提早一步感觉到了这异样。

  无灯,速速退开!

  他厉声喝道,强提一口气站了起来,正要阻止吞云兽的发疯。

  岂料在他动作之前,就已经有人比他更快。

  不。

  那不是人。

  他甚至没有任何动作,仅仅只是拦在谢忱山与吞云兽之前。

  无穷无尽的恶意与杀念压得在场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就连浑噩的吞云兽都挣扎着往后瑟缩,像极了遇到天敌的畏惧。

  人之杀意,是无形。

  可魔尊身上凝结的杀意,却是真真能令人肝肠寸断,命丧当场的!

  谢忱山叹了口气。

  他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伤势已经几近愈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