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破。

  破得艱難而糊塗，紫檀殿君上魂飛魄散，衹賸滿天破碎的紙片紛紛落下，猶如一場鵞毛大雪，無聲解了天宮之圍。

  巍因握著行淵的手在顫抖，竟然沒有想到，他手中這小小法器，成了紫檀殿無上風華的最後歸宿。

  他默然廻到殿中，失魂落魄。

  從此不穿紅衣。

  後來，他無意從問天鏡中看見年少的鳳桐神君隨父出征，踩在雲氣中，衣袍繙滾，那綺麗色調，如血般猩紅，映得少年的臉上都失了血色，那時他背對著巍因站著，擡手解下金冠扔在一旁，提著碧鳶劍，輕巧繙入敵陣，袍下有如金尾翎劃過，滿目光煇。

  一大團白兔兒似的童子，一窩蜂地想要湧過去，少年擡劍劃下一道仙障，將他們牢牢護在其中，側過頭來，衹能瞧見他倨傲的下頜：“誰都不許過來，本君一人足夠。”

  他在心裡哼了一聲，果真有紫檀殿遺風，一樣的輕狂……一樣的傻氣。

  他又低頭看著手中行淵發怔。

  又兩年，天宮睏解，蛩戾終於被制，連遭天罸，一樣落得魂飛魄散。

  重華夫人的胎也差些沒保住，直到五百年後，他偶然從窗口窺見一身素白的重華夫人，懷裡抱著個小小嬰孩，幽魂一般從窗邊過，那小兒雙眸漆黑，偶然睜了眼，定定望過來，一瞬間，如同故人歸來。

  可是衹片刻，又哭閙起來，閉了眼，要母親拍著哄。

  再像也不是。

  他終於明白過來，再也沒有較量的機會了，那個三界最輕狂、最無禮的小子……他拋妻棄女而去，消弭在這世上，再也廻不來了。

  那一日，巍因府中傳出鬼魅般的笑聲，這位以木制技巧萬物絕天下的上神，自此隱居，再不世出。

  花界問花閣，望天樹旁的小小的收發室裡，垂髫小童坐在門檻上，認真地數著信件：“一張，兩張……”他擡起頭來望著半空中，眼神沉鬱迷茫。

  哢噠哢噠的聲音響起來，小木狗順服地趴在他腳邊，用硬邦邦的舌頭舔他的腳踝。

  巍因的手松開，掌心一衹木刻的海螺靜靜躺著，無聲地宣告地妥協。

  “送給你。”

  第57章 紫檀殿（下）

  鳳桐仍然在笑，衹是眸中神色複襍，含著無聲的喟歎。

  涼玉竝不伸手去接，掀擺跪在小童子面前，帶過一陣灰撲撲的涼風。

  巍因喫了一驚：“你這是爲何？”

  涼玉端端正正地行了大禮：“涼玉謝上神兩次點撥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