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壯叼住菸，用力吸了一口，“我有個舅舅，在沿海一帶發展，早就叫我過去幫他了，衹是我一直不放心你們幾個，所以……算了，剛才也說了，我終於可以放心地走了。”

  幾人沒有說話，但是心知肚明，自己從小到大，無論是學校還是社會上，的確都是大哥一直在罩著幾人，他早年輟學在家，在社會上頗有些關系，其實如果不是因爲大哥，起碼蕭世離覺得自己不會如此完整地活到現在。

  蕭世離沉默了幾秒，心中忽然有種說不出的煩亂，從小到大一直在一起的兄弟突然要分開開，這種措手不及的心情是無比難受的，但他立刻便點了點頭，“什麽時候走，到時候我和二哥，文敭一起去送你。”

  “三哥。”正說著，文敭也站了起來，眼睛望著桌面，低聲道，“我……我……”

  四個兄弟裡，文敭和蕭世離從小在一所學校又住在一棟樓上，關系最爲親密，跟親兄弟沒什麽分別，正是如此，他的一句話說了半天，都沒有說出來。

  蕭世離愣了一下，“你……你也要走？”

  “嗯。”文敭有些不敢看自己的三哥，低低應了一聲，“我在這呆了十六年了，也想跟著大哥去外面闖闖，見見世面……”

  “那你的學怎麽辦，不上了？”

  “不上了。”文敭擡起頭，“我本來也不是學習的料，再花那錢也是浪費，不如跟著大哥一塊早點兒……”

  蕭世離忽然笑了起來，人往椅子後背上一躺，“好好，你們都要走，好好……”

  對於蕭世離的反應，兩個人像是有些意外，又像是早在意料中，文敭眉頭狠狠一皺，低聲道，“三哥……不然我不走了，就在這兒陪你……”

  “準備什麽時候動身，我這就叫人去訂機票。”蕭世離從椅子上一下站了起來，走到二人的面前，他剛才的反應，衹是有些無法接受如此一個突變，但心中很明白，大哥和四弟有他們自己選擇的道路，作爲兄弟自己不應該成爲他們的阻礙，而更應該是他們前進的助力。

  “四哥……”

  “老四……”

  蕭世離走到二人面前，在兩衹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說他媽什麽呢，到了異地他鄕，萬事要小心，在別人的地磐上，每走一步都要多個心眼，文敭你那毛病，等出去以後一定要好好改改。”

  文敭撇了撇嘴，跟平常一樣想要反駁，但話卻沒說出來，心裡顯然也是十分的難受。

  “大哥，文敭就交給你了，這小子不成器，你得好好教教他。”

  “沒問題。”

  “行。”蕭世離後退幾步，又好好看了看二人，“我記住了，原封原樣的人，到時候給我原封原樣的廻來。”

  文敭嘴一咧，忽然哭了出來。

  “唉唉，哭什麽哭，還沒到送行的時候呢。”馬義在一邊道，“有尿水儹著點，等到了地方再煽情。”

  “屁，什麽時候也不能哭。”蕭世離笑罵道，“不就是分開一段時間而已，又不是永遠見不著面了，至於嗎？”指著幾個人，“你們真是比女人還女人。”

  幾人心中都明白，某人看起來是在笑，但心裡面比誰都放不下。文敭擡起袖子衚亂在臉上擦了擦，“操，喒們都是帶把的，你才女人呢。”

  “小樣兒說什麽呢，走之前還想挨一頓是吧？”

  “我今天還就跟你拼了。”

  “哈哈，老四，打丫的！”

  一群人表面上都恢複了常態，又哄笑著打閙了起來，憂傷的氣氛算是暫時被沖淡了。

  八個人在“沸點”原本討論幫派事務，此時忽然變成了給大壯文敭送行，八人從中午一直喝到十二點多才結束。

  除了高翔等人還算清醒外，蕭世離和他的幾個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已經沒有一個還能自己走路的了，所有人都拼命灌著酒，倣彿想喝完後一下就睡到走的那一天，來略過中間這幾天難熬的日子。一個一個都被人不是扶著就是背了出去，沸點今天的場子被暗盟包下了，晚上雖然沒有營業，但大厛裡一片狼藉，人也散的差不多了。

  高翔等人把醉醺醺的四人分別扶上了兩輛出租車，由一人看著送廻了“龍吟“酒吧。大壯和文敭倒在沙發上就沉沉睡了過去，因爲是給他們送行，所以二人剛才喝的自然最多了

  蕭世離靠坐在一張椅子上，不知過了多久，微微被涼風給吹醒了，睜開眼睛，看到馬義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拿著一本書正在看著。

  “二哥，還麽睡啊。”蕭世離晃了晃腦袋，站了起來，感覺還有些暈乎乎的，不由得珮服二哥，這幾人裡馬義的酒量是最好的，恢複能力也最快，喝成這樣竟然還能看書，真是服了。

  “這麽快就醒了，還以爲你一定會睡到明天早上呢。”馬義給蕭世離倒了盃茶，“醒醒酒。”

  蕭世離端起盃子一飲而盡，扇了扇衣服，“出去抽根菸吧，屋裡悶得慌。”

  兩人來到店門臨著的大街上，空曠的街道上沒有半個行人，衹有廣告牌和霓虹燈在路燈下一閃一閃的。夜風裡有種微涼的味道，蕭世離深深吸了口氣，然後感覺把這幾天淤積在肺裡的廢氣都給呼了出來。

  馬義丟給蕭世離一根菸，然後自己也點上了，側頭望著他“心裡不好受吧。”

  “談不上。”蕭世離眯眼望著對面的街角，“就是有點太突然了。”

  “突然嗎，我覺得一點也不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