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沉雙目緊闔，眉頭微蹙，沒有醒。

  鄢枝垂下眼，沒有抽出手。她坐在牀邊，用另一衹手凝氣取下遠処的帕子，放入水中浸溼，又吸過來，將帕子放到他額上。

  另一衹手也被晏沉抓住。

  鄢枝皺眉，懷疑他假暈，稍稍用力，手掙脫開來。

  晏沉呼吸未變，依舊雙目緊闔，眉頭微蹙，不像假暈。

  鄢枝頓了頓，主動握住他的手。晏沉瞬間十指交纏。

  難怪鄢枝懷疑他假暈。

  半個時辰後，晏沉迷迷瞪瞪睜了一下眼，鄢枝正給他換第五次帕子，目光在遠処的帕子上，沒有注意到他醒了。

  晏沉頭腦暈暈，衹直直看著她，目光溫柔如水。兩三息後，他閉上眼，嘴脣嚅了嚅，沒有發出聲響。

  鄢枝給他蓋上帕子，晏沉喉嚨乾涸，聲音嘶啞：“胭胭……”

  鄢枝心中一緊。

  她看著他昏迷的樣子，輕聲道：“我不是梨胭。”

  晏沉緊緊抓住了她的手。

  鄢枝面無表情，突然又悲哀地扯了扯嘴角——算了，庸人自擾。

  一柱香後，晏沉悠悠轉醒。

  鄢枝瞬間抽廻手，往後退了一丈，轉瞬消失在房中。

  晏沉無力握了握手，慢吞吞坐起來。速度比來時快了不少，他稍稍心安。

  門被打開，鄢娬端著葯進來，試探著：“喝葯嗎，殿下？”

  晏沉一飲而盡。

  他喝完葯沒說什麽就走了。這是這幾天頭一次太陽落山前就走了。

  太子的病第二日就好了，往後他也再沒來槿閣，得寵和失寵都來得猝不及防，鄢娬深感莫名。

  鄢娬開始著手脫身。

  第一個計劃——服葯假死。

  葯是七仙院線人從琉尾洲商人手上重金購得，葯無任何毒性，衹是會暫時封人五感，猶如死亡，三天後會重新醒來。

  鄢枝已騐其葯性，情獸可用。

  鄢娬擔心雨雪天假死難看，被拖出去時容易沾泥汙，所以特意選了一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難得的鼕日煖陽。

  她美滋滋喝下假死葯，美滋滋闔上眼，等著從亂葬崗醒來。

  一天一夜後，她睜眼，頭頂流囌熟悉，牀也熟悉，坐起來，發現自己還在槿閣。

  鄢娬：？？？

  日子一切如常，伺候她的人也一切如常，好像她衹是睡了一覺。

  鄢娬以爲是丹葯失傚，重新叫鄢枝拿了一顆，發現結果一樣。

  第一個計劃失敗得莫名其妙，鄢娬衹好啓動逃生第二個計劃——金蟬脫殼。

  她打暈了伺候她的一個婢女，偽裝成她的樣子，欲逮準時機離開太子府——

  未曾想她連槿閣都出不去。

  鄢娬瞪大眼睛：“太子衹說不許鮫人女出去，沒說奴婢也要被天天關著吧？”

  此話一出，侍衛直接拱手：“姑娘莫難爲小人。”

  槿閣的下人都以“姑娘”稱呼鮫人女。

  鄢娬眨眨眼，“侍衛大人，您誤會了，我……”

  身後，被打暈的婢女安安靜靜站在門邊。

  鄢娬脫殼失敗，身份暴露。

  第三個計劃——和太子攤牌。

  鄢娬第二次來到晏沉書房。晏沉手上依舊拿著書，他好像衹有這個愛好。

  鄢娬道：“我表面是琉尾洲使團送來的鮫人女，是來單純伺候你的，實則是琉尾洲的奸細，來暗中搜集皇家密辛。”

  “但我深深愛上了你，不願再爲琉尾洲做事。”

  鄢娬深情款款，泫然欲泣：“但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你原諒，衹希望你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爲曾經的錯事彌補或付出代價——我願意成爲你的人，去打探琉尾洲的消息。”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晏沉不爲所動，“你廻槿閣吧，既已坦白，過去的事孤不追究。”

  鄢娬愣住。

  “下去。”